在黄土飞扬的村落里,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佝偻着腰清理猪圈。这个被村民称作肉妇的妇人,用布满老茧的双手在命运夹缝中凿出一条生路。1953年腊月,当十八岁的她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站在祠堂前,绣着并蒂莲的喜帕遮住了她通红的眼眶——丈夫王德发抽完旱烟吐出的烟圈,正落在她新做的粗布鞋尖上。

那年开春,王德发把铁锹砸在门槛上时,肉妇正蹲在灶台前熬粥。飞溅的米汤在土墙上结成蛛网,她抹了把脸抬头,看见丈夫的瞳孔里跳动着两簇幽火。"不生儿子就离!"这句话像把生锈的镰刀,割破了春寒料峭的清晨。她摸着小腹里八个月大的胎儿,把熬好的米汤倒进了猪食桶。
逃亡的第七个夜晚,肉妇蜷缩在省道边的稻草堆里。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株被雷劈断的老槐树。她数着衣兜里最后三枚硬币,听见远处传来火车汽笛声。当绿皮车厢呼啸而过时,她突然想起离家那日,婆婆往她怀里塞的半块桃酥,此刻正在胃里化作酸涩的泡涨。
在码头扛麻袋的第三年,肉妇学会了用麻绳在腰间打活结。她总把最湿的麻包留给新来的学徒,自己却把干爽的布料裹在怀孕的肚子上。1992年深秋,当她在批发市场第一次摸到丝绸时,掌心传来的凉意让她想起三十年前那场婚礼上的喜帕——原来有些东西,真的会穿越时光的褶皱。
如今坐在真皮转椅上的肉妇,仍保留着用竹篾编菜篮的习惯。她办公室的墙上挂着泛黄的《妇女劳动法》,玻璃板下压着女儿高考录取通知书。每当有年轻姑娘来请教,她总会指着窗台上那盆从老家带来的野菊:"这花在石头缝里开得最好,可别学它往水泥地里钻。"
(参考文献已删除)
这株从黄土地里长出来的野菊,用四十年光阴诠释了生命的韧性。当时代浪潮冲刷着无数故事,唯有那些在命运褶皱里开出的花,才能在岁月长河里留下不褪色的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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