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落讲台时

教务处的挂钟指向六点二十分，陈砚之把最后两本作业塞进公文包时，窗外突然飘起了雪。他愣了愣——这场初雪比气象预报早了整周。

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明明灭灭，经过初三（4）班时，他听见教室里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。推开门，十七岁的林小满正踮脚擦黑板，羽绒服袖口沾着粉笔灰，马尾辫随动作轻轻摇晃。

"陈老师！"女孩转身时碰倒了板擦，白色粉尘雪花般落在她球鞋上，"我想把《出师表》板书拍下来..."

二

记忆里也有这样的大雪。三年前的教师入职培训会上，陈砚之作为代表发言时，发现最后一排有个不断记录的女孩。后来他才知道，那是被临时抽调来帮忙的语文课代表林小满。

• 她总在课后追问《红楼梦》的判词
• 交来的周记本里夹着原创诗歌
• 教师节那天的讲台上放着温热的胖大海

直到上学期家访，他才看见城中村出租屋里贴满便签的墙。最醒目的位置用红笔写着："要成为陈老师那样的人。"

走廊尽头的对话

三

此刻的雪越下越大，覆盖了操场上的跑道线。林小满突然蹲下去系鞋带，露出的后颈上有道浅色疤痕——那是她去年运动会为护住低年级学生被铁网划伤的。

"老师您看，"她突然指向窗外，"像不像您讲《湖心亭看雪》那天的场景？"陈砚之想起那节课上她写的随笔："天地白茫茫时，最孤单的雪粒也会找到降落的方向。"

路灯亮起来的瞬间，他接过女孩手里的黑板擦。粉笔灰簌簌落在两人之间，像场永远停在空中的雪。